知業報不失,不起有見,知諸法如幻,不起空見;只——管——打——坐。
我此法門,唯除打坐,徹底做凡夫。
現代禪的只管打坐,是以現觀緣起空寂性的涅槃智為基礎的打坐法。先前由於深刻感觸諸法無我的緣故,對一切定亂迷悟、苦樂生死不在乎、不計較、不理睬;繼之,則因悲願的關係,在無所著、無所住之中,奮身迎上展現莊嚴雄健的身姿。
存在、生起的事物其本身就註定是虛幻不實的。習禪者對這一中觀大意倘能深信深解,並決心依之而生活,則易於只管打坐得深入;若於只管打坐得深入,貪瞋癡慢自然不顯現。
佛教各宗各派的解脫,不外信空、解空、行空。當一個人具備空的思想後,當如何化空的思想為空的心境呢?首先,他應該敦品勵德,因為品德的培育,是實踐粗分的空義,且是消弭粗分的我執。當行人確實做到這點,接著他應迅即培養快意隨興的生活態度,和打坐的習慣與樂趣。因為快意隨興是一種逍遙,它相應乎空義的清涼;而打坐——特別是「只管打坐」,差一點的,可使人經常感觸空義,對空義生起親切感;好一點的,則打坐的當下,即是相似解脫心的顯現——它是憑自力邁向悟道之境,最極精進、迅捷的用功方法。
佛法本無多,真正可以超越苦厄,到達無憂無怖之境的方法,直言之,唯三兩句話而已;這在我而言,便是「打坐」了。修禪之人,倘能打坐——只管「打坐」的話,我說他就是「自由人」,他就是世界上最快樂、最勇敢的人。
「只管打坐」這四個字,從字面上來看似乎很簡單,其實它不是簡單而是簡潔——以四個字統攝佛法般若波羅蜜的修行法門。
「只管打坐」不僅要培養平靜如水的定心,更重要的是要鍛鍊出像喜瑪拉雅山那樣具有莊嚴、肅穆、巍然、磅礡氣勢之定力,如此才更能令行者宛若生龍活虎一般地迎對人生。
何謂只管打坐?
「只管」是一種「霸氣」十足的態度——一切不管、不理、不在乎、無所謂、任它、隨它、讓它的態度;「打坐」直言之,就是「活在眼前一瞬」。
只管打坐就是「只管」「打坐」。「只管」是無疑悔、無畏怖、無所謂、不在乎、輕鬆、隨便、沒有目的、沒有企圖、沒有心機、老老實實地。
「打坐」是什麼?就形式而言,打坐是指坐禪;就內容而言,打坐是指清醒、寂靜、堅韌、專注的心志——心境與意志力。至於為什麼要打坐呢?那是因為「打坐」是一種愉悅的生活方式,它不但使人的心念不斷地刷洗、清新、充滿著活力,使人對物體百看不厭,覺得月兒更美麗,溪水更清澈,身旁的人事更可愛、更有趣;並且也讓人具有「擁抱寒風冰雪」的風骨,對於人生無可避免的痛苦,不僅有勇氣迎接它,還在裡頭品味另一種人生哩!
只管打坐,初則恆常行一直心——「有話直說(可以溫文、婉轉,就是不要覆藏),心中無事」,能有超然之心胸面對、承認、接納、欣賞自己的缺失;中則對已逝去的一念,毋論它是有佛處(正確的、神聖的、清淨的)抑或是無佛處(邪惡的、偏失的、污染的)皆急忙地走過(沒有回顧、不受干擾牽絆地從「零」再度出發),清醒、空靈、明了地活在眼前一瞬;最後,則是一切時地行、住、坐、臥之中,心空如洗——無念、無想、如癡、如醉、如愚、如魯、如盲、如聾,如死屍般地生活在天地之間、如機關木人一般地應作施為;一旦到此田地,時節因緣一到,自可「冷灰盡出,爆出火花」——現觀「日月歷天而不周,江河競注而不流」的大自然美景!
只管打坐的意思是說:沒有目的地打坐,或老實安分地活在眼前——這已經是平常心的境界了。吃飯是因為肚子餓,說法只因不忍心,打坐唯求現法樂住,這都是十分平凡的。
只管打坐的靜坐次第有四:
1、閉目,念頭起伏,心無迎拒。
2、閉目,念頭不起,只管打坐。
3、閉目,念頭不起,作正思惟。
4、閉目,念頭不起,攀緣止息。
只管打坐一連串的生起次第,原本不難。難唯難在人們缺乏堅固的誓願;倘有真正的菩提勇士膽敢縱身躍下「萬丈懸崖」——寧願千刀萬剮、粉身碎骨,甘心貧困空乏、淒寂一生都不放棄只─管─打─坐的話;那麼七月、七天、乃至七小時之內立睹涅槃,何難之有呢?
一般說來,欠缺真切的求法動機者無法「打坐」——活在眼前。禪定個性的鍛鍊,其困難度遠比他所願意付出的心力還要高;而具備強烈求法動機的人,卻往往無法平常、不甘平常;在求法動機的背後,經常隱藏著要超越凡人,或是追求一種「真實」「究竟」「至上」「正確」的企圖在內。這是修煉「禪心」的困難,也是樸實、深湛、經驗、理智的佛法,終於還是要為一些畏怖聞空、無我,不喜平常、平凡的眾生,開展出種種「先以欲鉤牽,後令入佛智」方便的原因吧!
打坐的時候,就只有「打坐」。雖然我們都知道:打坐可使意志堅韌,打坐可使身心脫落,明見本性。然而,一旦你上座之後,就必須坐斷空間、時間、正邪、佛魔、迷悟的觀念,通身上下唯剩丹田在動(或一片清明)而已。彼時倘若你心中忽爾現起「雜念」「妄想」的話,不用歡喜也不用討厭;這些都是不存在的,是你自己理會它們,故而它們復從過去來到現在。你何不再度從「零」出發呢?修念念分明或一念不生的人,一旦通過此一關卡,爾後自然不會再與雜念掙扎,也不會視雜念為仇敵。這在修定的次第上,是相當難得的善根相,自此也就可以踏上「只管打坐」的道路了。
對於已經相當熟練地活在眼前的人而言,有佛處尚且急忙地走過,何況是菩薩、龍天、眾生處?前念後念既已不理睬,又豈會有「往不往生」、「死後何去」之疑悶?對他來說,重要的是——繼續加強只管打坐的鍛鍊。勿前瞻未來之一秒,勿回顧剛逝之一念;僅就現前之境,審視它、觀察它,勿搖勿動……。能夠這般堅實、莊嚴、篤定、安詳地活在眼前,忽有一朝,自可爆破虛空,打碎無始以來的主客分離意識;屆時「偷心」既死,高唱:「業鏡高懸,三十餘年,一鎚打碎,大道坦然!」豈不樂哉!
一個修鍊「只管打坐」的人,倘能跳出佛菩薩與經論的陰影之外,直從自身的經驗出發,對於非自身經驗範圍內的真理,無論它是「佛曰」「老子曰」,還是「孔子曰」,都抱著尊重卻保留的態度——一如我們聽到一般常人的意見一般,除非自己具有確切的驗證,不然就姑妄聽之,不要遽下結論,予以肯定或否認;果能如此,他便可以遠離戲論的原野,回到平常的世界中來,純就現實、現存的身心之痛,謀思對治之道。這個時候他對「只管」打坐的要領,才容易善巧地掌握,不致遭遇「聖解」「玄辯」的干擾,徒增無謂的散亂與雜念。順此以往,不久他便可以突破種種「定障」,忽爾體會到——哦!原來「只管」只是如此而已矣!
所謂「打坐」無關身體姿勢,那是特指「一心」「無雜念」的神志。一個人倘能摒除一切雜念,心無旁騖地活在眼前一瞬,那麼他就算正在「打坐」了;反之,心有雜念、心有企求的話,即使正在坐禪的當下,尚非打坐,更何況散漫、放肆的行事作樂呢?
禪定有兩類,一種是有漏的,一種是無漏的。有漏的是有所求、有所目的而入定﹔無漏的是無所求、無所愛地順入禪定——這正是「只管」打坐。
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二十四小時、所能經驗把握的,也都是在現在這一瞬間。不要說等雜念停了,不要說等你明白了,更不要說等下個星期事情辦好了,就從現在這一秒開始,莫前瞻後顧吧!
密勒日巴的弟子岡波巴大師曾說:「修大手印的人,要朝向不要跟雜念為敵的目標邁進。」修禪的人和修大手印的人一樣,不要跟雜念為敵。雜念生起了,不要想:「唉呀!雜念又來了!」然後又想:「最好它不要來!」這種坐禪是很痛苦的,他不能在禪定裏得到喜悅輕安,因為他的打坐是掙扎、搏鬥的世界,而不是「落花任憑風去掃,柴門且待月來關」的自在、任運;不是「起唯法起,滅唯法滅」隨它、任它、不管它、不理它的境界。
一塊石頭被人擱置於路旁,或丟棄於山中,你會為它難過嗎?你會為它高興嗎?可是為什麼「妄念」湧現,你會難過;「淨念」到來,你會高興呢——這也是我執的表現。
修習只管打坐須先具備那三個條件呢?
第一,要直心。直心的意思是心裏怎麼想嘴巴就怎麼講。你可以婉轉的敘述,但就是不能沒有的講有、有的講沒有。
第二,要有道骨。道骨就是骨氣,它的內容是:確定是應該放棄的利益,則應馬上放棄;確定是應該承擔的責任或痛苦,不管是不是麻煩、會不會吃虧,都應該領受下來。
第三,要深刻信解人生無常、世間就如苦海一般。人們常說,世間有苦也有樂呀!怎麼可以說它是苦海呢?而無常也是以後的事,現在不是正應該把握青春及時行樂嗎?如果有人存著這樣的想法,也是很自然的事。人本來就容易為心中的慾望和眼前的順境所迷惑。經上說,一個人若真能洞察世間果真是苦海,則其人已經是初果聖人了。儘管徹底對世間死了心並不容易,但起碼若能對「世間是苦的、無常的」「人生猶如夢一般地虛幻」這一佛教根本教義,能有深刻的理解和信仰,則可說是具足了修習只管打坐的良好基礎。
如何修習只管打坐呢?——扼要的說,只是「動時莫於境上起念,靜時莫於念上起念」如此而已!
在動中莫於日常生活上的一切境相起念。那是怎樣一種情形呢?例如,當你看到石頭時,你說這石頭很美,或者雖然沒說出口,卻在心中自語著,這就是於境上起念。當別人罵你時,你自忖「他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好!」這也是於境上起念。當你很累時,你在心裏說「很累」這也是境上起念。
靜時莫於念上起念。又是怎麼樣的情形呢?修法原理和動中並無兩樣。例如,當你靜坐時,腦中妄想紛飛,許多想法起伏不定,種種念頭來去不停;但念頭之生起,其實就像你動中看到花或者看到草一樣,又有何妨呢?你只要不要於念上起念說它是「妄想」「雜念」「散亂」……就好了。觀一境如此,觀一切境亦然;觀一法如此,觀一切法亦然。——這就是默默覺照的只管打坐(也是禪門心法本地風光)
一個修習只管打坐的人,雖然不會指涉諸法,但喝茶時茶水仍舊會倒進口中,不會灌到鼻子去;生活上的一切,皆一如往昔——他唯一和人們不同的只是「不於境上起念、不於念上起念」而已。一旦這個工夫慢慢熟練,接著只要保持綿密就是了,他在不久的將來,必能自知、自覺、自作證:「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。」
「只管打坐」乍看之下,似乎純是訓練禪定的方法,但其實打坐修定只似浮在海面的冰山而已,在水面之下冰山的基座是碩大無比的。換句話說,打坐修定之前的道基、打坐修定的見地以及打坐修定的具體方法和趣向目標,都包括在只管打坐中不可分離——而以只管打坐為中心,圍繞在只管打坐周圍的,依舊是佛法正常道信、戒、定、慧。
只管打坐的人,最怕的是臆測真理,盡說一些非親自驗證的事,非但誘惑人心,無形中自己也迷失當下的「功夫」。
「打坐」好舒服,但是舒服、快樂是不嫌多的,要在工作中、炒菜中、娛樂中不斷地擴充它的深度、強度、純度及廣度。
「只管打坐」的深入是無止境的,切莫陶醉在自以為是的開悟、無事之中才好。
「只管打坐」的次第:
一、遵行新時代的兩項戒——培養樂心、擴大生活領域、經驗各種不同的人生。
二、確實成為一個理性、民主的現代人——建立理性的信仰態度,學習科學的觀察精神,培養民主平權的性格,充實現代的學術常識。
三、打坐——活在眼前一瞬,斬斷前瞻後顧的劣習,完成禪定的個性。
四、只管——頓悟「一切本不生」之後的心態。
五、只管打坐——宴坐水月道場,繼續修習空花萬行;大作夢中佛事,隨緣廣度如幻眾生。
「只管打坐」不單單是通往解脫的捷徑,它更是佛心全體的展現。
一般人打坐之所以不得力,除了情慾沒有適度的疏解,個性不穩重、不理性之外,最主要是因為心有雜念——念有念無、念迷念悟、想成佛、想解脫……。所以永遠沒辦法堅定地活在眼前一瞬。其實,「西天雖遠頃刻至」,只管打坐的本身就是涅槃哪!
我們能不能對已經不在的東西、已經過去的事物,馬上放下,繼續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?能夠這樣的人,就能逐漸體驗什麼是「只管打坐」。
修「只管打坐」的人,重點不在於結果,有無入定根本無所謂;它注重的是——每一個過程是否傾「宇宙」之力面對著它呢?
三分鐘之內,如果無法立即體驗「心空如洗,一念不生」的定力,則表示日常「斬斷前後臍帶,傾全力活在眼前之一瞬」的性格尚未養成,那麼最好知病知恥,趕緊加強「三分鐘禪定」的訓練。
一般人老是放不下,心中每有一物,不是放不下名利,就是放不下佛道;意識上或意識下,總有那麼一絲不安、擔心、猶豫、憂怖的陰影,不能「一心」,不能「只管」;其實放下對名利的企圖、放下對神佛的覬覦,世界是多麼地寬廣,人生是多麼地美麗啊!
想要開悟是很正常的,這是一種道心,也唯有具備道心的人,才有開悟的可能性。只管打坐的人並不是不求開悟,他只是抑制表面意識求悟的雜念,而一心修習禪定,並在意識深處從事改造業力的工作。
若真有心達到覺悟之境,就不要管覺不覺悟之事。晝夜六時一切時地,只管打坐——活在眼前;工夫若成片,無風花自落,圓月自然來。
一般人平時都是背負著種種希冀、盼望、憎愛、取捨在坐禪,這樣怎麼可能與只管打坐的真諦相應呢!坐禪應該坐到心中全無佛、無眾生、無苦集滅道、無無明、亦無無明盡……連三千大千世界都坐斷了,這樣才是只管打坐的坐禪法。
要現觀「無明」的起處,曉悟「涅槃」的體性,如果沒有具備「心空如洗」之定力,是斷然不可能的!如果真的想在短時間內,粉碎內心深處的不安與自卑,徹悟本地風光的話,則應放捨身心地去打坐——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一瞬,有佛處急走過,無佛處莫停留,急急如律令。
人們每做一件事情,都有「理由」,都有「目的」,殊不知凡有理由,凡有目的即不免不安,即不免無明;那毫無理由、毫無目的,充滿無限「霸氣」的只-管-打-坐,有誰是知音呢?
參禪須鐵漢哪!切莫口說般若,心中常分別;但於見聞覺知、歷緣對境之中,恆常行一直心,寧願粉身碎骨也要繼續「打坐」——活在眼前,不起二念;如此用功,如此發心,解脫何難之有呢?
「只管打坐」的威力是那樣地神勇猛利,其趣入無生平等性又是那般地直截、了無葛藤。為什麼行人總是欲前又止、狐疑不決呢?真是「道在邇而求諸遠,事在易而求諸難」啊!
「至道無難,唯嫌揀擇」,無始以來,吾人總是不斷地「二選一」——自己製造二,然後再去選擇其中之一;這是我們一直無法直截根源、踏殺偷心的原因。若能於行住坐臥、喜怒哀樂之中,恆常行一直心,寧願貧困空乏、孤寂一生,寧願斷筋剉骨、喪失身命,也要「打坐」——活在眼前一瞬;如此發心、如此用功,其實「西天雖遠頃刻至」,當下體現寂滅,何難之有呢!
什麼是「只管打坐」?初果以後的打坐,就是只管打坐;初果以前的打坐,是不安分、不老實的打坐。「只管」這兩個字,相當於淨土宗的「老實」,所以「只管打坐」就相當於淨土宗的「老實念佛」。
「只管打坐」的另一精神要旨就是:「什麼都不管!」
真正的「只管打坐」,是能、所、主、客分離意識瓦解,活在現量、活在默照、活在不可言說的世界裏面,那個是涅槃境界,不是什麼無記定。如果說「只管」等於「解脫」的話,為了解脫而打坐,還是落入有所求,不是真正的「只管」。
念有念無、念迷念悟、念佛念魔、念苦念樂,想東想西、想是想非、想正想邪——這一切都是「雜念」!雖然容易令人誤解,以為那是撥無因果的斷滅論,但我仍然要說:在一心的世界中,是沒有苦集滅道,沒有染淨浮沉,乃至沒有生死苦樂、迷悟輪涅的。
我曾引用並肯定日本禪宗的一句話:「所有的佛法都是因人施設的,而只管打坐可以使人直接成佛。」
截斷前後,活在眼前,讓根境識單純的接觸,除非處理複雜的事務所必需,否則盡量讓生活、心靈單純,聽只是聽、看只是看,我的修行法門只是這樣。
中國有首禪詩意境很好:「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」不要冬天想看百花,而夏天反而要看下雪,這樣的人永遠都好不起來。如果你努力把當下照顧好,一切都珍惜,一切都滿足,一切都了解它是獨一無二的,這樣就是佛祖心印的入門。進一步更徹底的說,吃飯就吃飯,睡覺就睡覺,睡不著就睡不著,疲勞就疲勞,生病就生病,該死的時候就去死,那麼也就更近了。
吃飯不是享受,也不是受苦;活著不是享受,也不是受苦——活著只是活著,只是這樣而已。
「三昧」就是統一、融入、只管--也就是吃飯就吃飯,走路就走路,生病就生病,死亡就死亡!
吃茶祇是吃茶;唱歌祇是唱歌;工作祇是工作;打坐祇是打坐 ——「一心」的世界多麼平常平淡啊!
迷時迷,覺時覺,吃飯時吃飯,睡覺時睡覺,乃至生就生,死就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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