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觀四百論廣釋 第五品 明菩薩行品
中觀四百論廣釋
聖天菩薩 造頌 法尊法師 譯頌
索達吉堪布 著疏
第五品 明菩薩行品
丁二、(明發起行菩提心已而學菩薩行之軌則)分四:一、正說菩薩行;二、明斷菩薩行的障礙——煩惱之方便;三、明遠離耽著煩惱所緣境的方便;四、明為成就道器而淨治弟子身心的方便。
戊一、(正說菩薩行)分四:一、明所得佛果的殊勝;二、明得果的因是受持菩提心;三、成立佛果是遍智的理由;四、劣慧小乘畏懼大乘的原因。
己一、(明所得佛果的殊勝)分三:一、佛陀所作的事業殊勝;二、佛果殊勝;三、十四無記不能成立佛非遍智的理由。
明知世俗輪回的過患而生起厭離心與願菩提心後,當發起行菩提心進入大乘菩提道修行,求證無上佛果。而欲求無上佛果,必先了知佛果的殊勝,所以于此緊接著宣說佛果的殊勝,引導大乘種姓者發心修持菩提行。
庚一、(佛陀所作的事業殊勝):
問曰:如前已說應斷四顛倒厭離輪回而求菩提,那麼菩提果又有何功德呢?
諸佛所動作,都非無因緣,
乃至出入息,亦為利有情。
諸佛三門所有動作,都不是沒有因緣的,乃至出息入息,亦是利益有情之事業。
於生死輪回生起厭離,從而發起願菩提心後,不能滿足于此,應進一步趨入殊勝的大乘菩提道進行修持,求證究竟佛果,只有佛果才是最圓滿的果位,得佛果者才能究竟廣大地饒益一切有情。證得究竟正覺果位者,有不可思議的利生事業,其身口意三門所有動作,皆是饒益眾生的因緣。觀佛身功德,如《三昧王經》中說:“百千種光明,法王足下放,地獄盡清涼,除苦獲安樂。”佛陀足下發光,即是使地獄眾生脫苦得樂的因緣,又雲:“由佛履閫故,聾盲喑啞輩,貧窮薄福等,諸根悉具足。”佛陀踏過殘廢貧窮人家的門檻,也是使他們諸根得到完具,擺脫苦難的因緣,類似教證在大小乘經典中有許多;從佛語而言,佛語無不是清淨圓滿的法語,能顯正法,令眾生決定出離、趣大菩提,具如《大乘莊嚴經論》所言;由佛意而觀,佛陀妙智圓滿,不住涅槃而安住遍現一切有情之地,恒時利益有情,具如《寶性論》中所言。佛三門作為,乃至任運自然的微妙呼吸氣息,也在為有情作大饒益。佛陀所呼出的氣息,於地獄中現如密佈濃雲,從中降下甘露,息滅地獄毒火,使廣大地獄眾生獲得清涼安樂,地獄眾生能由此對佛陀生起不可思議的信心,親見佛陀的微妙身相,即刻從地獄惡趣中解脫。佛出息都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利生功德,何況佛的聖號、莊嚴寶相、說法等,此等更是饒益有情的奧妙事業。月稱論師說:“具智慧世尊,一切身語意,無有為自利,唯行利他眾。”證得佛果有如是殊勝的功德,所以諸修行者理當發起志求佛果的菩提心,勤修菩薩行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幻化師,恭敬迎請一名叫朱多吉的具德比丘到自己的宮殿中結夏安居,幻化師的宮殿下面有許多幻化輪,因此而自然成辦了許多事業。安居圓滿後,幻化師十分感激朱多吉比丘,供養了豐厚的供品,比丘說:“我其實什麼也沒做,你何故如此客氣呢?”幻化師說:“有您住在此處,我的事情就能自然成辦,尊者您雖無心也無勤作,但您實際上是我的利樂之源!”同樣,佛陀安住於法界無量殿中,外表上無任何勤作,然而不可思議的利益有情事業,也會如同幻化輪一般,自然任運地旋轉不息,降下廣大饒益有情的甘露,其事業遠非有分別戲論勤作者所能比擬。故當對佛陀世尊生起恭敬信心,自己亦應為此而精進於菩提道。
庚二、(佛果殊勝):
猶如死主聲,世間皆生畏,
如是遍智聲,死主亦生畏。
猶如死主的聲音,世間一切人聞之皆生怖畏,如是遍智的音聲,死主也會聞而生畏。
佛果功德不僅表現在三門作為隨時皆是在饒益有情,是為眾生帶來利樂之事業,而且還顯示於佛陀的威德能令一切有緣眾生從怖畏中解脫。世間眾生的怖畏境,分說有生老病死、地水火風的災難、非人猛獸仇敵死主等無量無邊。而其中最令眾生怖畏者,莫過於死主,甚至當死主的音聲傳到耳邊時,一切凡夫眾生都會心驚膽裂,恐懼到極點,由此可見死主對世間人的威懾力量。然而就象世人害怕死主一樣,死主也極度害怕遍智佛陀,佛陀的聲音傳至眾生耳邊時,死主就將被摧毀,眾生從此可依佛的教言遠離一切怖畏,摧毀生死輪回獲得究竟涅槃,由是更可了知佛陀不可思議的威德。不僅如此,乃至聽聞佛的名號,也可獲得解脫,佛經中說:“何人聞我名,彼等善趣中,隨依一乘獲得涅槃。”何人聞到佛的名號,即能依之而於善趣中趨入三乘安樂道中的任一乘,最終獲得解脫涅槃大安樂。類似教證在大乘經論中尚有許多,若能了知佛果的此等功德,修持者對佛果的希求心即會自然生起。無垢光尊者有教言說,若要生起無偽菩提心,必須要有三個條件:一是緣有情的大悲心;二是意念菩提心功德;三是意念佛陀的功德。若欲生起菩提心,趨入菩薩行者,于此尤應依教而行。
譬如說,國王得生太子時,為了慶賀,必定會宣佈大赦,將牢獄中的犯人全部釋放,如是使人們聞之即生大歡喜。同樣,佛陀的名號、音聲傳到輪回眾怖畏中有情的耳邊時,有情即能從怖畏的輪回獄中出離,生起大安樂。月稱菩薩讚歎佛陀功德時說:“何人若聽聞,如來此名號,悉皆解脫故,彼亦成佛因。”因此,有志追求解脫者,當如鵝王趨蓮池般,毫無猶疑地趣入大乘菩提道。
庚三、(十四無記不能成立佛非遍智的理由):
問曰:當年外道向佛提出我與世間是常無常等十四種問題時,佛陀默言無語,以此是否可證實佛陀非遍智呢?
佛知作不作,應說不應說,
以是何因說,遍智非遍智。
佛陀現量了知一切應作與不應作之事,應說與不應說之界限,因此你們憑什麼道理說一切智智的佛陀不是遍智呢?
外道向佛提出的我與世間是常與無常等十四種問題,通常稱為十四無記法,即世界有邊耶、無邊耶、亦有邊亦無邊耶、非有邊非無邊耶?世界常耶、無常耶、亦常亦無常耶、非常非無常耶?佛滅度後有耶、無耶、亦有亦無耶、非有非無耶?我與身一耶、我與身異耶?對這些問題,佛沒有以語言回答,但由此並不能成立佛非遍智,而且相反,以此完全可成立佛是遍智。因為佛陀能以無礙智慧現見一切,于一切時處了知應作與不應作,應說不應說的界線。比如說適時有益眾生的事應作,非時無益之事不應作;而且佛陀現量了知每一個眾生的根基意樂,在不同眾生前,何者應說何者不應說。外道提出的十四個問題,是依於補特迦羅我與法我而問,如果以無我理回答,外道是非法器,不但起不到作用,他們反而會誹謗深法或生斷見;如果回答有世俗諦之顯現,他們便會執成實常有神我存在。佛陀正是現見了其中一切因果,見其問不應理,針對其根器亦不應答,故而不答,令他們自知謬執而醒悟。因此,憑什麼道理以十四無記而說佛陀非遍智呢?《中觀寶鬘論》雲:“世間有無邊,勝者不答問,如是甚深法,非法器不說,智者當了知,佛陀是遍智。”十四無記正是成立佛陀是遍智的理由,而非成立非遍智的理由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婆羅門,其家中有一口水質極為甘美的水井,國王知道後強令婆羅門將水井送至皇宮中,否則要受懲罰。婆羅門的女兒非常聰明,她讓一愁莫展的父親告訴國王:按世間法規,財物應該以財物交換,大象應用大象迎接,那麼水井也應以水井相換,國王你應以皇宮中的水井迎請我家的水井。國王聽後,覺得有道理,立即命令大臣們用皇宮中的水井去與婆羅門的水井相換,陷入了困境中的大臣們忍無可忍,最後聯合起來罷黜了殘
己二、(明得果的因是受持菩提心)分三:一、修學菩薩行的等起發心殊勝;二、發菩提心的福德;三、修學菩薩行之規則。
庚一、(修學菩薩行的等起發心殊勝)分二:一、三業中以意業為主;二、意樂善則一切成善法。
辛一、(三業中以意業為主):
問曰:修大乘法為什麼要首先引導發心呢?難道以身口善行不能趨入菩提道嗎?
除心則行等,不見有福等,
是故諸業中,唯意為主要。
除開賢善發心則所有的行住等,不會見到其中有福德等業報,所以諸身口意業之中,唯有意業最為主要。
大乘佛法之所以首重發心,是因為在身口意三業中,意業最主要,因為它是決定善惡的主要因素。如果沒有賢善的心意,那麼行住坐臥言談等身口行為都會成為無記業等,不會有福德果報可言。人們不管造善業還是造惡業,其主要因素在於其內心意樂,若不生起善妙意樂,身口再勤作,也難以積累大福德,宗喀巴大師曾說過:“心善地道亦賢善,心惡地道亦惡劣,一切依賴於自心,故應精勤修善心。”善惡業唯隨發心而轉,而不由其他因素決定,所以在大乘菩提道中,首先即要求修行者生起殊勝菩提心,六度萬行的無量法門也皆是圍繞修心而行。華智仁波切也說:“修心修心修自心,以四修法修心者,身口雖無造一善,除解脫道餘無趨。”在此有人或會生疑:既然意業如是重要,那是否身口善行沒有功德呢?當然不會如此,身口善行如轉塔頂禮誦經等,也有相當大的福德果報,然而與心意所造的善業比起來,身口善業無法相比,因此才說“不見”,以微小而加否定詞。而且大乘道的身口善業,其主要目的也在於淨治內心,圍繞菩提心而行,如果離開了此,即不能算是真正的善業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裸形外道,到神廟中去頂禮神像,因殿堂狹小,他頂禮面前的神像時,臀部觸在後面的神像上,其他人告訴他:你這樣做不如法,一邊造善業,一邊又要造惡業。這名外道聽了後,內心非常矛盾,一時不知如何取捨。外道不懂得業由心生的道理,只執著外表身口行為,故他們無法了知善惡業區分界限,不能積累真正的福德,有時甚至陷入名外道那樣前後兩難的矛盾境地,若了知善惡依心則無有此疑。月稱菩薩說:“若心意清淨,諸業亦極善,是故諸智者,以淨心造業。”因此諸欲趨入大乘菩提者,當首重發起菩提心!
辛二、(意樂善則一切成善法):
問曰:菩薩也有造殺生等侵害有情之業,由此可見,發起了菩提心的菩薩,所行並非全為善法,而是也會有造惡業的情況。
菩薩由意樂,若善若不善,
一切成妙善,以意自在故。
菩薩由於饒益眾生的意樂,身口所行的表面上或善或不善的一切行為,都會成為隨順菩提道的極妙善法,因為菩薩的意樂能恒時自在隨順於善法故。
生起了殊勝菩提心的菩薩,在形象上所作的會有種種善、不善、無記的行為。比如說一個菩薩,他有佈施、持戒等善行,而有時他或許要殺生、說妄語等,還有行住坐臥等一些無記的行為。但是,由於菩薩恒有利樂眾生的清淨意樂,這些善、不善、無記的行為,全部會成為隨順大乘菩提道的善妙法行。生起了真實無偽的殊勝菩提心,菩薩于利益眾生的發心即得到了自在,隨時隨處舉止言談之間,他皆能自在保持饒益他人的清淨意樂,即使表面上行持一些殺生等惡行,然而實際他不會有任何自私自利的煩惱發心,而唯是隨順利他善心而行。因此,菩薩無論行持何種身口行為,以菩提心攝持,皆成為積累福德資糧的善法,由此更可體現善心意樂於修道中的重要性。
譬如說,以前大悲商主與五百名商人跨越一處曠野時,途中有一名兇悍的強盜,準備殺死這批商人掠奪財產。當時大悲商主想:“這五百名商人都是菩薩,若殺害他們,強盜必會墮入地獄,百千劫中也得不到解脫。不行,我寧可自己墮地獄,也要阻止他造惡業!”在勇猛的悲心推動下,大悲商主用短矛刺死了強盜,結果商主不但未墮入地獄,反而以此圓滿了一億劫的資糧。另有公案說,迦葉佛在世時,有一個大菩薩為了引導一些外道,故意到他們中行持外道行為,而且誹謗迦葉佛,說“光頭沙門沒有什麼解脫法”,因菩薩有自在的賢善意樂,結果不但未成罪過,反而成了積累福德的善法。這些公案都說明了菩薩以賢善發心能轉一切身口行為成善業。龍樹菩薩在《菩提資糧論》中說過:“為利眾生故,也忍地獄苦,何況忍餘苦,此人易得果。”菩薩為利眾生能忍地獄之苦,更何況其餘的小苦難呢?由於有如是的大悲菩提心,菩薩能迅速積累巨大資糧,成就佛果。月稱菩薩也言:“於橫生大悲,非橫生大慈,是故諸聖者,無有罪惡門。”菩薩于橫蠻難調者,會以大悲方便度化,於非蠻橫者以大慈心度化,因而菩薩于一切眾生對境前,不會造惡業,只會積累善業資糧。
然諸位應知,此處所言的菩薩,是已獲自在之佛子,一般凡夫位修行人,自心尚未達到如是自在之境,很難有轉殺生等不善行為善業的能力,仁達瓦大師強調說:如果自心沒有獲得真實的自在,修行人也不能如是行持這些身口行為。
庚二、(發菩提心的福德)分二:一、最初發勝義菩提心的福德;二、教他發菩提心的福德。
辛一、(最初發勝義菩提心的福德):
問曰:菩薩從何得名為勝義菩薩呢?其勝義發心之福德如何?
菩薩初發心,勝過大地上,
一切眾生類,轉輪王福德。
菩薩于初地發起勝義菩提心,其福德遠遠勝過大地上一切眾生類都成為轉輪王的福德。
菩提心有世俗與勝義兩個層次,世俗菩提心是大乘修行人最初發心至加行道之間,為了利益父母眾生而生起取證菩提果的發心,勝義菩提心是菩薩在一地至十地之間的菩提心。菩薩證入初地,發起勝義菩提心,即名勝義菩薩,真實成為佛的意子,如《入中論》裏所言:“從此由得彼心故,唯以菩薩名稱說,生於如來家族中,斷除一切三種結。”初地菩薩生起勝義菩提心,其福德不可思議,縱然大地上一切有情眾生,皆成為統領四洲的轉輪王,其福德總合起來,也無法與初地菩薩發菩提心的功德相比。得到轉輪王,只是今生暫時的利益,但是一地菩薩生起勝義菩提心,于所有眾生皆能施予生生世世的暫時與究竟利益,即使是一刹那菩提心,也能有不可思議的功德,遠非所有的轉輪王福德相比。因此,菩薩生起勝義菩提心時,其內心喜樂也無可言喻。
譬如說,關在監獄裏已被判死刑的人,一旦從死牢中獲得釋放,得到了自由,其內心安樂定會無法形容,沒有任何一種能與之相比。同樣,菩薩從凡夫位登上見道位,便從輪回牢獄中徹底解脫出來,獲得了自在度生的能力,因此其安樂也非其餘事物所帶來的安樂可比。還有譬喻說,國王下命令,指揮臣民眷屬如法地辦理各種事件,以此國王能獲得豐厚的財產,而這些財產實際上也是眾生安樂之因。同樣,菩薩依眾生而發心積聚福德,獲得勝義菩提心登上初地時,其勝義菩提心也能廣利眾生。月稱論師說:“暫時以菩薩,發心之福德,若彼有色相,周遍諸眾生,眾生數無窮,佛陀智無邊,于彼回向故,福德亦無量!”
辛二、(教他發菩提心的福德):
問曰:自己發菩提心有如是功德,那麼引導他人發菩提心,功德如何呢?
若有建寶塔,高與世間等,
調伏使發心,說福勝於彼。
若有眾生為了敬仰佛陀而修建七寶佛塔,高與世間色究竟天相等;而另有人調伏一個眾生使他發菩提心,佛說此福德勝於建塔者。
教導他人發菩提心,也有不可思議的功德。假若有人用金銀等七寶修建佛陀舍利塔,而且此塔量等三千界,高與色究竟天相等,塔體飾以種種稀世珍寶,塔前不斷以花鬘飲食音樂歌舞等供養,這些善行的福德當然非常大。但是,本師釋迦牟尼佛說過:如果有人能調化一個眾生,使他生起無偽的菩提心,此福德遠勝於建塔者。此處發心是指發起世俗菩提心,還是勝義菩提心呢?如果是指勝義菩提心,那只是登地菩薩的境界,一般修行人自己尚無法達到此境,要引導他人,更是無能為力。但許多高僧大德于此作過明確簡別:此處所說的是世俗菩提心。如堪布阿瓊在注疏中指出:此處所說應是世俗菩提心,因從月稱菩薩在大疏中引用的比喻可知,教人發心能使如來種性不斷,而如來種姓者,並非專指登地以上的菩薩,如《入菩薩行》中雲:“生死獄系苦有情,若生刹那菩提心,即刻得名諸佛子,世間人天應禮敬。”引導他人發菩提心為什麼有如是超勝的福德呢?其原因當然是因菩提心功德非常巨大,有永不滅盡且不斷增上的功用,如寂天菩薩所言:“其餘善行如芭蕉,果實生已終枯槁;菩提心樹恒生果,非僅不盡反增茂。”菩提心有如是無盡的福德,那麼促使他人發心者,即是建造了無盡福德之菩提心寶塔,這種福德豈是他法所能相比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戶人家,其家長逝去,他的兩個朋友,一人為他安葬屍體,一人撫養其妻子兒女,較二人之福德,後者殊勝。同樣,佛陀涅槃後,建塔供養其遺體者,如同前者,教導眾生發菩提心者,能令如來家族種姓不斷,令佛陀的教法流傳不斷,如同後者,因而引導他人發心者,其福德遠勝前者。月稱論師說:“以世間究竟,三寶續不斷,為播續種子,故彼福極大。”
庚三、(修學菩薩行之規則)分五:一、利他的身語行為;二、意樂之差別;三、悲心微弱之過患;四、不信菩薩的過患和應修信心的理由;五、能究竟圓滿菩薩行的理由。
辛一、(利他的身語行為):
問曰:菩薩如何利益有情?
師長欲利他,應承事弟子,
因彼不知利,故名為弟子。
師長想要利益他人,應當以身語諸行隨順弟子的意樂而承事,因為他們不知如何是有利之事,所以名為弟子。
作為大乘菩薩,其唯一心願即是饒益有情,令一切有情獲得暫時與究竟的利樂,為了此目的,菩薩要恒順眾生的意樂,依佈施愛語利行同事四攝方便承事弟子,引導弟子。菩薩作為師長,首先應以佈施愛語之妙索將狂象一般的弟子拴上,然後用利行同事之巧鉤,將其牽引至安樂佛法正道。為什麼首先要以佈施愛語承事眾生呢?因為眾生自無始以來沉溺於迷茫輪回中,為深厚的無明愚癡所蔽,不明正法,不知取捨,無法辨析如何行持才會為自他帶來利樂,以此他們名為弟子,其一切所作皆需要上師善知識教誡。月稱論師言:“上師為弟子,承事說愛語,其心歡喜已,令發菩提心;已發勝心後,漸次而修學,廣大與甚深,殊勝之法門。”引導弟子的上師,應先以種種佈施愛語承事弟子,令彼等生起歡喜與信心,再教予利他的世俗菩提心妙法,令弟子生起深信,然後漸次引導他們修學更為甚深廣大的殊勝法門。作為菩薩,應以如是善巧方便之行利益眾生。
譬如說,本師釋迦牟尼佛于金剛座成就佛果後,首先調化了名稱施主及其眷屬,然後調化了有髮髻的一千名外道。其中外道首領單傑迦葉有五百名弟子,呷亞迦葉有二百五十名弟子,其隆迦葉有二百五十名弟子。當時單傑迦葉認為自己是大成就者,非常驕傲,本師釋迦牟尼佛首先以一個普通沙門身份出現在他面前,接著顯示神變功德,他還認為世尊只是一個有一些神變功德的沙門;世尊再顯示更為稀有的功德時,單傑迦葉雖然認為世尊是稀有功德的大尊者,但還是不肯放棄傲慢,仍然認為世尊比不上他;最後世尊見他已漸漸轉化,才顯示出大神變功德徹底擊潰其慢心,使他不得不心服口服,誠心誠意地與弟子一起皈依了世尊。對剛強難化的無知眾生,菩薩當依循本師所引導的妙道,以善巧方便之利他身語行為攝受教導。
辛二、(意樂之差別)分五:一、對不知罪的補特伽羅應悲湣之喻;二、教導弟子的次第;三、對煩惱熾盛者尤應悲湣;四、隨順根器意樂而作利他之理;五、悲力增盛所得之果。
壬一、(對不知罪的補特伽羅應悲湣之喻):
問曰:菩薩饒益有情時,若有人不知好壞善惡,以嗔怒之舉對待,此時菩薩該如何調伏自心呢?
如鬼執雖嗔,醫者不生惱,
能仁觀煩惱,非惑系眾生。
就象為鬼祟迷執的病人,雖然對醫生特別嗔恚,但醫生不會生煩惱;同樣,能仁會觀察所化眾生的煩惱,而不會對煩惱所系執的眾生起嗔恚。
菩薩在行持饒益眾生的行為時,難免會遇到一些野蠻難化、不知善惡的眾生,他們不但不聽隨教導,反而生起嗔惡之心,甚至對菩薩進行損害,此時修持利他行者更應生起悲湣。此過程就象醫生對待為鬼祟所執的病人一樣,世間為鬼祟所迷的人,也即通常稱為的著魔瘋狂者,他們對醫生與護理者特別嗔怒,如現在那些精神病醫院中的病人,經常會打罵傷害醫生護士。但是,那些熟知其病症的醫生,對這些病人一點也不會惱怒責怪,而且會因此更加生起憐憫,對他們加強治療。同樣,能仁——即已調伏自相續的聖者佛陀或大菩薩,在調化粗暴橫蠻的眾生時,會觀察其粗惡源自於煩惱,因而能仁大醫王不會責怪為煩惱魔所執的有情,而是更加對有情生起悲湣,以善巧方便耐心地予以療治引導。《入菩薩行·安忍品》中說:“自惜身命者,因惑尚自盡,況於他人身,絲毫無傷損?故於害我者,心應懷慈湣。”此頌對有情為煩惱系縛而傷害自己、他人,故不應生嗔怒而應慈湣的道理,分析得非常詳細。作為大乘修行人,對於佛菩薩留下來的言傳身教尤應重視,在遇到不知罪惡的野蠻眾生時,應依循這些妙法調伏自心,對有情生起悲湣。
譬如說,獅子在遇到獵人向它射擊時,它不會象狗一樣,去追逐箭矢、石頭,而會認識到傷害之來源是獵人,因此直接向獵人進攻,消滅損害的來源。同樣,菩薩在遇到眾生的傷害時,應認知傷害之來源乃有情相續中的煩惱,有情只不過是煩惱魔的工具而已,因而不應嗔怒有情,應對煩惱生起勇猛降伏決心。月稱論師言:“此非眾生過,此乃煩惱過,善察具智者,于眾不生嗔。”諸修學菩薩行者,面對損害時當如是調伏自心。
壬二、(教導弟子的次第):
隨彼何所喜,先應觀彼法,
倘若已失壞,都非正法器。
菩薩應隨順弟子所喜愛的法門,先應妥善觀察再決定傳法次第;倘若不能相應所傳之法而失壞,即非為正法之器。
菩薩在教導弟子時,應首先妥善觀察其意樂根器,而傳相應的妙法。比如說,有喜歡佈施者,即應傳講佈施法門;喜歡持戒者,即應傳講修持淨戒法門;喜歡修忍辱者,即應傳忍辱法門……否則,如月稱菩薩所言,吝嗇者首先不會願意聽佈施法門,放逸者不會樂意於持戒法,不與其根器意樂相應而傳法,很難讓弟子受益。因此,先應觀察弟子的根器意樂,傳與相應的法門,使弟子順利入道,迅速與正法相應。如果不能如是合理引導,弟子無法接受所授法門,甚至與法背道而馳,那麼他不但不能受益,反而損害身心相續,生起邪見疑惑,使他成為非法器。
譬如說,往昔有美髮菩薩,博通醫術。當時有一商主於取寶途中死亡,其婦人深生哀痛而致瘋狂,每天守著屍身不肯埋葬。美髮菩薩首先給她以種種方法開導治療,都無法奏效,後來菩薩詳加觀察,遂命婦人身負屍體不放。婦人背負身體經半年之後,發現自己所深愛的丈夫,實際上是一具腐爛的屍骨架,於是頓然清醒過來,精神恢復了正常。同樣,菩薩在調化各種眾生時,必須先隨順其意樂而說法,才能取得效應,麥彭仁波切在《君規教言論》中說過:“言說種種其他語,羅刹諸眾不滿意,若說羅刹之語言,則令彼等生歡喜。”因此,諸大乘修行人當依教奉行,於傳法引導他人時,應如月稱菩薩所言:“首先於聽者,說佈施語等,了知法器後,再宣甚深法。”
壬三、(對煩惱熾盛者尤應悲湣):
如母于病兒,特別覺痛愛,
如是諸菩薩,特意湣惡者。
猶如慈母對於有病的兒女,特別覺得痛愛;如是諸慈悲的菩薩,也應特意悲湣作惡者。
在利益眾生過程中,菩薩對那些煩惱特別熾盛,經常造作惡業的有情,尤應以悲湣之心加持護念。此理如同慈母對於自己有疾病的兒女,定會更加疼愛,不管這些兒女如何擾亂她,甚至謾駡損傷她,慈祥的母親也會毫無嗔怨地安忍,且更會無微不至地關心照料可憐的兒女。同樣,修持大悲菩提心的菩薩,應視一切眾生如同愛子,這些子女為無明煩惱屙疾所纏縛,身心恒時處於痛苦之中無法自主,由煩惱所催造作種種惡業。造惡業越重者,其煩惱惡疾越嚴重,因此菩薩對他們尤應以悲湣之心護念救度。不管這些可憐的眾生造作何等惡業,甚至誹謗、毆打損害菩薩,修持大悲菩薩行者,也應安然忍受,並應藉此了知他們的熾盛煩惱疾病,針對其病症而特加對治,以善巧方便加以引導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首陀羅女,她生育了六個孩子,前面五個孩子都成為了品行良好並有一定謀生技能的人,但第六個孩子品行惡劣,經常去外面作非法惡業。因此那位母親對前面五個孩子,尚不覺得如何疼愛,對小兒子卻特別關心擔憂,非常害怕他受到國王懲治而遭殺害,成天都想辦法關照他。同樣道理,三界中那些有智慧而且煩惱輕微的有情,菩薩稍加引導,他們即能自主地步向解脫正道,而那些愚癡無知煩惱熾盛的有情,如果不加以特別地悲湣護念,極難擺脫墮落惡趣的悲慘命運,因此菩薩對他們定會如月稱菩薩言:“一切大悲尊,視眾雖平等,尤於愚劣者,卻更生悲湣。”
壬四、(隨順根器意樂而作利他之理):
或作彼弟子,或作彼師長,
以種種方便,令有情通達。
或者作他的弟子,或者作他的師長,菩薩應以種種方便善巧,令所化有情通達真如法性。
發心廣利眾生的菩薩,應先觀察所化有情而後因機施教。世間眾生以往昔因緣境遇不同,根器意樂千差萬別,已入內道者,其勝解智慧也各不相同,如果要饒益他們,須隨順其意樂根器勝解而施設教化。對那些傲慢者,菩薩以弟子的身份言行去接近他,漸次令他自知慚愧而得到調化;對謙虛的有情,菩薩應以師長的身份攝受,適其根器而教以妙法。總之,菩薩針對所化者,應施以種種不同的善巧方便,隨順攝持,無論如何也要引導他們步入正法,通達真如法性。佛經中多處有教言,說菩薩有時作商主,有時成為國王、王妃、大臣、仙人等,而有時菩薩也會變成旁生、非人,甚至地水火風木石橋樑等器界形象,只要是能令有情趨入正法通達法性的方便,菩薩無有不為者。
譬如說,醫術精湛善巧的醫生,對於病人首先會善加診斷,清楚其病症及來源等各種情況,然後禦種種因緣之變而對症下藥,如對膽病者施以素食,對體弱者施以肉食等等,只要是能療治疾病的方便,無有不施。同樣,菩薩饒益有情時,先察其根器,後施以不同方便,只要能令彼斷除煩惱屙疾,無有不施的方便。月稱菩薩說:“菩薩現弟子,醫師釋梵天,顯示種種相,調化諸有情。”為利眾生,菩薩當示現種種形相,而因機施教。
壬五、(悲力增盛所得之果)分二:一、悲力增盛而不受教益者少;二、觀察利他不作策勵的過患。
癸一、(悲力增盛而不受教益者少):
如善巧良醫,少有不治症;
獲巧力菩薩,非所化甚少。
猶如善巧的良醫,少有不能治癒的病症;同樣已獲得大悲善巧力的菩薩,非為所化的眾生極為稀少。
修習大悲菩提心的菩薩,由大悲智慧增上,攝受度化有情之力越來越增盛,以此在他面前不能教化的有情極其稀少。此情如同那些醫術精良善巧的神醫,在其治療物件中,極少有不能治癒的病症;也如同現代那些醫學相當發達的地區,真正不能治療之症幾乎沒有。菩薩由修習大悲法門,其度化有情之六度四攝善巧力越來越增上,因此眾生不論根器如何低劣,煩惱屙疾如何嚴重,已得巧力的菩薩幾乎都能以方便教化,引導他們步入解脫之境。當然,如果以短時期的眼光看,佛菩薩無法度化無緣不信的眾生;而且有些論典如《大乘莊嚴經論》中尚提到過有一闡提,即斷滅種姓,這類眾生也無法救度。然而以究竟觀點考慮,眾生皆有如來藏,不存在斷滅種姓,一切有情皆可成佛,因而可以說無有巧力菩薩不能度化的有情,只不過是時間因緣有先後而已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王子,因貪戀一個女人無法滿願,由此而日夜思慕,飲食起居失調,導致了嚴重的疾病,而當時的名醫對此束手無策,最後求助於龍樹菩薩,菩薩即依善巧方便力,很快就息滅了王子的心病。由此可見,于悲力增盛之菩薩前,他人不能教化的有情,也可受到饒益。月稱菩薩言:“通達眾生根,善巧方便法,是故菩薩前,非所化甚少。”具有明鑒眾生根器的智慧,通達了眾多引導有情的善巧方便法,在這種大悲菩薩前,非能教化的有情,甚為稀少。諸學修菩薩行者,從中也應了知,要度化有情,定當如是精勤修學。
癸二、(觀察利他不作策勵的過患):
若菩薩境中,有由未策勵,
墮落于惡趣,是智者所呵。
若在菩薩的行境中,有眾生因未受到策勵教化,而墮落於惡趣中,此是一切智者所呵責之事。
已獲得了一定大悲心與智慧的菩薩,具備了度化眾生的能力,此時他應踐履菩提心誓言,精勤于教化饒益所化有情,而不能有間斷疏忽之時。一般根器者在初進入解脫道時,煩惱惡習力會不時障礙他的修行,若沒有菩薩的護念策勵,極易失壞退轉於善法而隨順煩惱向下墮落,因而菩薩應恒時不斷地策勵,適機引導他們修習不同層次的解脫善法,這樣可使他們不失壞善法,避免墮落惡趣。如果菩薩對所化眾生,不如是作護念策勵,任一些有情隨煩惱而墮落,這是一切智者所呵責的過失。對菩薩來說,也是非理非法違背誓言的行為,如寂天菩薩所言:“若誓利眾生,而不勤踐履,則為欺有情,來生何所似!”
譬如說,眾商人所依怙的大商主,在度越曠野的路途中,如果不幫助眾中有困難者,而任隨他丟隊失散,此誠為眾人所呵毀之處。同樣,菩薩于所化境中,當精勤策勵護念諸眾生,若自己有能力,尚不施設方便救度,而任一些苦惱有情為煩惱瀑流捲入惡趣,此誠為非理之舉。月稱菩薩言:“具德神變者,未以佛法調,有者墮惡趣,是智者所呵!”具有功德能力的大乘菩薩道行人,若未以佛法調化利益所化有情,導致有些人無有依靠而墮落惡趣,此即智者所呵之處!諸修行人應切實注意,於漫長的解脫道中,每個修行人都會遇到一些困難,都需要善知識與諸道友幫助鼓勵。自己具備一定能力時,對他人之障難若袖手旁觀,置之不理,此是諸佛菩薩所嚴厲呵責的對象!
辛三、(悲心微弱之過患):
問曰:修習大乘佛法者,若不讚歎修習大悲,有什麼樣的過失呢?
若於他苦迫,不欲贊悲湣,
如何於無怙,能哀湣行施。
如果對於其他有痛苦迫惱的眾生,不欲讚歎悲湣,那又如何對無有依怙的有情,能以哀湣行持佈施呢?
如果不修習大悲,悲心微弱的修行人不可能行持大乘法門,也會斷絕入正道的機會。在修學菩薩行時,初學者必須從發心開始,而發菩提心須修習慈悲喜舍四無量心,其中悲無量心也即大悲心尤為重要。所謂大悲心,即願平等拔除一切眾生的痛苦,如果不能具足悲心,在見到其他有情遭受痛苦逼惱時,也不願讚歎隨念大悲心,對苦惱者一點悲湣也生不起來,這種人要進入大乘法門,絕無可能。對苦惱有情如果無有悲湣,那麼他怎麼可能對那些無怙有情,以哀湣之心行持佈施呢?而佈施度是總集大乘所有修法的六度之首,是最為簡易的入門法,也是遍及六度萬行中的修法,此若不能圓滿,則其他更深之法也不可能趨入,故大乘行人的一切身財受用及所修的一切善根福德,皆要回向施予所有眾生。佛陀于《華嚴經》中說過:大悲心是菩提之根本。《入中論》中說:“悲性于佛廣大果,初猶種子長如水,常時受用若成熟,故我先贊大悲心。”法王如意寶晉美彭措在馬來西亞弘法時,也曾將所有佛法歸納為三方面,即智慧、大悲心、信心;其他高僧大德在講法時,也無不強調大悲心。由此可見,大悲心于修行人何等重要!
譬如說,沒有悲心的強盜,看見盲人身上有些微賴以養命的資財時,也會無情地搶奪,而根本不會顧及盲人的悲慘處境與維生艱難等,這就是悲心微弱帶來的過失。又譬如說,有些人為了得到一雙破靴子,就會殺害他人,而破靴子價值相當低廉,實不應貪執,可是那些罪犯毫無悲湣,為了如此微小的利益,也會造殺人惡業。悲心微弱有如是過患,因而欲入自利利他之大乘菩提道者,當精勤修習增上大悲心,若能生起大悲,即可迅速積累資糧,趨入正道而得到證悟成就。月稱菩薩言:“何人于諸眾,如母具大悲,此人為成就,無怙能行施。”修行人若能對眾生生起如母之大悲心,則定能為了成就而精勤修習佈施,饒益無依無怙的有情,如是則能迅速獲得圓滿二利的能力。
辛四、(不信菩薩的過患和應修信心的理由)分二:一、不信菩薩的過患;二、應修信心的理由。
壬一、(不信菩薩的過患):
問曰:菩薩既有自在的大悲心,那麼不信或嗔恚大悲菩薩有何過患呢?
若有為利他,久住於世間,
間住尚有損,況真心起嗔。
若有為利他人而長久住於世間不入涅槃的菩薩,對他不去恭敬親近而安住不動者,尚會於今生後世有損害,更何況真心對他生起嗔恚呢?
悲心微弱有巨大過患,而悲心增盛者,有不可思議的功德。具足真實大悲心的菩薩,雖然證得了超越三界的涅槃果位,然而為了利益輪回眾生,他不會住於寂滅涅槃之中,而是長久地住在世間,精勤不斷度化六道有情。這樣具大悲心的菩薩,若顯化在世間廣為利生事業,有人聽到時不起信心,不去恭敬供養親近依止,而是以一種平淡的態度安住不動,這種態度對他今生後世有很大損害,是一種有大過失的非法行。此如同拉薩城的老婦人終生沒有朝拜覺沃佛像一樣,唯是斷絕福德與得度因緣的惡行。雖然對大悲菩薩沒有誹謗等,但僅以不起信心的平淡疏遠態度,即有如是損害,那更何況對菩薩生起真實的嗔恚噁心呢?佛在《寶積經》、《曼殊室利遊舞經》等經典中說過:對菩薩生嗔恚,能摧毀百劫(或千劫)所積的福德善根。寂天菩薩也言:“博施諸佛子,若人生噁心,佛言彼墮獄,長如心數劫。”對這種過患苦果,諸多經論皆有論述,諸人應當加以重視。尤其作為凡夫,不知周圍誰是菩薩,誰不是菩薩,所以應以清淨心觀待,於任何人也不應起嗔恚惱怒。否則,若對方是具大悲心的菩薩,自己的過失苦果,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譬如說,有一個養大象的人,一日別人將牛羊交給他放牧。一段時間後,那人來到養大象者的家,問:“你現在安樂嗎?”他回答:“有什麼安樂呢?前些日子風雨大作,大象全部損失光了。”牛羊的主人聽後,心裏想:“大象都沒有抵抗過暴風雨災難而死了,更況牛羊呢?”他一點也沒再問,就明白了自己的損失。同樣,若已明說了對菩薩不起信心尚有損害過患,那對菩薩起嗔恚噁心,其損害過患也就更不用說了。還有譬喻說,昔日有人出門,將一根木手杖用皮囊包好,寄存在一戶人家,過後他去取,問那戶主人說:“現在一切都好嗎?”主人回答:“一點也不好,老鼠鬧得非常厲害,你的手杖都被它們吃光了!”那人聽後,即明白了言下之意:老鼠連木手杖都吃,更何況皮囊呢?同樣,于菩薩不起信心尚有損害,更何況起嗔心呢?月稱菩薩言:如果一個人損害了一切眾生,其過失無法言喻;而對菩薩生嗔恨心者,與此過失等同。因此,諸人當了知對菩薩生嗔恨心的過患,而謹慎防護自心,同時更應從中了知,修習大悲菩提心的巨大功德。
壬二、(應修信心的理由)分二:一、于行難行應修信心;二、思維菩薩無量功德而修信心。
癸一、(於行難行應修信心):
問曰:菩薩在世上以何形象救度眾生呢?
若一切生中,常具足五通,
於劣現劣身,此乃最難行。
菩薩若于一切轉生中,能常具足五種不退轉的神通,而于應以劣身度化者示現劣身,這是最極難行之事。
大資糧道菩薩通過修持四神足,進入加行道位,菩薩即會具足天眼、天耳、神足、他心、宿命等五種神通,能以神通觀察後世與未來的情況,而且此後於一切轉生中,菩薩也能保持其饒益眾生的發心。此時如果以神通觀察到某些該以劣身度化的有情,其得度因緣已成熟,菩薩就會毫不猶豫地顯現下劣形相,度化惡道眾生。比如說有些菩薩以蝴蝶、水牛、豬、老虎、飛鳥等動物形相而行菩薩道,這些在《大密方便經》中有過論述,在眾多高僧大德的傳記中,也可經常見到,如麥彭仁波切說:“我死後不會有轉世活佛,而轉為飛禽野獸利益眾生。”法王晉美彭措也說:“我死後也許在新龍以狗的形象利益眾生,希望該地後代人記住(當地人喜歡打狗)。”自心已得自在神通的菩薩,他不一定安住在淨土,也不一定恒時顯現莊嚴身相,而是不斷隨因緣現出種種低賤下劣之身,以度化下劣有情,這種行為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難行,可是菩薩在不斷地行持著,因而理應生起信心。
譬如說,以前有一個國王,經常微服出遊,並且與一貧女相好,後來貧女生下一個菩薩轉世的男孩。男孩年齡稍長後,鄰居的孩子都歧視他,罵他是奴僕的兒子,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。那名男孩便回家問母親:“我的父親是誰?別人怎麼都歧視我?”母親告訴孩子:“你的父親是國王。”“既然是國王,母親你應該讓他照顧,不讓別人欺負我。”“唉,孩子,我是低賤的貧女,如果去向國王說,國王肯定會翻臉不認,甚至損害我們!”貧女不肯答應孩子去國王處,但孩子一直哭求,母親心疼孩子,便不顧一切帶著他來到了國王面前。那時國王正坐在大眾中,貧女攜著孩子,用手勢告訴國王:這是你的孩子。國王發現後,覺得不好意思,便將身體轉向另一方。貧女在孩子要求下,又轉到國王正面,再次用手勢指指點點,國王又轉過臉,裝作沒看見。而男孩再三要求母親當眾說出來,不然國王不會承認,貧女雖然害怕,但是為了孩子,她壯著膽子,向國王說明了真相。國王果然大怒,命侍衛將貧女抓起來,準備毆打。這時那名男孩象鵝王展開雙翅一樣飛在虛空中,在空中跏趺而坐,顯示出種種神變後,問國王:“怎麼樣,我是不是你的孩子。”國王慌忙從寶座上站起,雙手合掌祈禱說:“你是帝釋天也會恭敬的尊者,何況說是我呢?”於是王子從虛空中下來,國王恭敬地請入王宮,後來王子以佛法調化了國王,使整個國家的人們都歸於正道。
還有一個公案說,有一菩薩以神通觀察到本地的狗將會受滅頂之災,於是立即變成一條狗,與城市外面的眾多野狗住在一塊。當時本地國王特別喜歡自己的馬車,有一天馬車上的皮帶被狗吃了,國王非常憤怒,命令將國中的狗全部關在一處,然後殺光。正在將狗趕在一處時,菩薩變現的狗走到了國王座下,國王一見更加惱怒,立即下令:“將這條狗抓起來殺掉,就是它損壞了我的馬車!”狗不慌不忙地用人的語言說:“國王,你殺我也可以,但是我們先辯論一場,如果你贏了,你可以任意處置我,但我若贏了,你就不能殺我。剛才你說就是我損壞了馬車,你是怎麼知道的呢?”“怎麼不是你呢,這明明是狗啃壞的。”“皮帶是狗啃壞的,但狗不只是我一個,怎麼能以此而歸罪於我呢?”“正因為不知是哪條狗吃的,所以我要全部殺掉你們這些狗。”“國王,如果一條狗損壞了馬車,你就要殺掉所有的狗,那麼以一個人犯罪,國王難道不是要殺掉所有的人?”國王被辯得無法回答,明白了自己的錯誤,便將所有的狗都放了。菩薩為了救度有情而化現為下劣身相的公案,在諸多經論中皆有講述,月稱菩薩言:“為利劣有情,捨棄自享受,以悲趨惡道,此亦甚難行。”故諸見聞者,當對具大悲的尊者生大信心。
癸二、(思維菩薩無量功德而修信心):
方便諸時中,久遠所集福,
如來說彼量,尚非遍智境。
菩薩以善巧方便力,于諸時中不斷饒益有情,如是在久遠劫中所積集的福德,如來說其量尚且不是遍智所能盡數之境。
具足善巧方便力的菩薩,他無需勤作即能任運饒益有情,于晝夜六時中,菩薩依清淨三門一切作為都可不間斷地利益眾生,如是在無數劫中堅持不懈,依此而積聚起不可思議的福德資糧。此處一般是指登地以上的菩薩,但有些利根的初發心菩薩,依猛烈的大悲心與大乘法門的殊勝方便,也可以于一舉一動之間修持利益有情的善法,恒時不斷地積累福德資糧。菩薩以如是方便善巧力不斷積累善根福德,而且於無數劫中恒常如此,因此其福德不可衡量,佛陀也說過:此等菩薩的功德猶如虛空無有邊際,尚非遍智所能儘量之境。月稱菩薩也言:“大海水滴數,山王如芥子,刹那能衡量,彼福非能量。”大海水滴的數量,須彌山王全部做成芥子許的小丸之數,以如來智慧能於刹那間衡量清楚,而對菩薩的福德,如來智慧也不能量盡。仁達瓦大師總結說:菩薩為什麼有無量功德呢?其一是因他對眾生具有無緣大悲心;二是發心無有限量;三是所度化的眾生無量。以悲心等無有邊際之善因,其福德果也自然無有邊際。
譬如說,凡夫眾生漂泊輪回的時間無有始端,因而其輪回時間無法衡量;同樣道理,菩薩的大悲發心如虛空一般無有邊際,如大海一般甚深不可測度,因此其福德也無法衡量。菩薩有如是無邊的福德,諸了知者當生誠信,為了使諸父母眾生得到利濟,自己也應積聚大福德,為此應毫無遲緩地趨入大乘菩薩妙道,修習大悲菩提心。
辛五、(能究竟圓滿菩薩行的理由)分五:一、欣樂佈施之理由;二、呵責卑劣施之理由;三、能修一切行之理由;四、不希求獨自寂靜安樂之理由;五、能得殊勝身之理由。
壬一、(欣樂佈施之理由):
問曰:《本生經》等經典中,著重敍述了菩薩非常喜歡佈施,但對戒律並無如是重視,這是為什麼呢?
施聲能顯示,死法及餘有,
是故于菩薩,施聲恒優美。
佈施的聲音能顯示死亡、正法和餘有,所以對於菩薩,聽到施聲都會恒常覺得優美,以此自然於佈施特別欣樂。
菩薩特別欣樂於佈施,是因其不共功用而致。佈施之梵語音為“達那”,它有三層意義:其一、死亡,因佈施能顯示生際必滅的無常死亡,使人們認識這種規律;二、佈施能顯示出財施、無畏施、法施三種殊勝的佈施法,這三種佈施法實際上包括六度萬行所有法門,其中財施可包括佈施度,無畏施包括持戒度與忍辱度,法施包括靜慮度與般若度,而精進度是其餘五度的助緣,于每一度中均有含攝,故不必單獨宣說;三、達那有護持身口意三門使三業清淨之意,如三業清淨,修行者自然會超越三有輪回,隨欲往餘有受生。仁達瓦大師等釋“餘有”為佛果,修行者依清淨三門之因,而于將來獲得餘有——即佛果。以佈施有顯示死亡、正法、餘有之功用,所以菩薩對佈施的聲音語言,會覺得非常優美而恒常讚歎,由此於佈施行,自然樂於行持,而且會不畏一切難行而持之不懈,以求究竟圓滿地利樂有情。
譬如說,已判死刑的囚犯,若聽到法官宣告釋放之語聲,內心即會生起無與倫比的喜悅。同樣,佈施的聲音,實際上也是宣告輪回牢獄中的眾生,可以依此正道而往餘有受生的釋放之聲,視眾生如己身的菩薩,聞之怎能不生喜悅呢?《入中論》裏說:“彼等所求諸受用,滅苦之因皆施生,……且如佛子聞求施,思維彼聲所生樂,聖者入滅無彼樂,何況菩薩施一切?”月稱菩薩于本論大疏中也言:“施者與取者,也獲安樂故,菩薩于施聲,恒時生歡喜。”能了知現見佈施的功德,大乘修行者即能恒時歡喜於佈施,以此精勤也定能圓滿佈施度。
壬二、(呵責卑劣施之理由):
問曰:為什麼菩薩的佈施有如是無量功德,而一般人的佈施卻沒有呢?
若謂今行施,當感大果報,
為取而舍施,如商賈應呵。
如果認為現今行佈施,當來能感大受用果報,這種想法是為取得實有果報而舍施,猶如商賈為取財利而舍商品,誠應受聖者呵責。
佈施應在菩提心攝持下,為了利益一切眾生,以量等虛空一樣的發心而行,如是以大悲智慧而行施,其發心無量故,福德也無邊際。如果不如是而行,在佈施過程中有能施所施執著,而且心有希企,這種佈施是智者所呵斥的卑劣施,也沒有真實的大福德果報。一般凡夫行持施捨等善法,其發心往往帶有自私自利成分,比如說有人現在佈施錢財,其目的在於獲得今生的名譽、地位、別人的報答恩德,或為了後世異熟果報等,這種佈施表面上雖然也是善法,然而以佛法的標準來衡量,其實只能算是一種卑劣的有漏善法。這種佈施實有所取和所舍,就象商人買賣商品一樣,為了得到錢財而為別人供給商品,其發心實無賢善可言。修行人在佈施時,如果執著為自己得安樂,為自己得到某種果位,這是不清淨的發心,不可稱之為真佈施。于此呵責這種卑劣施,其意在說明大乘修習者應當如法地行持佈施。月稱菩薩說:“以悲心行施,不求其果報,無嗇而舍施,聖者應讚歎。”聖者所讚歎的佈施,應是毫無吝嗇,不求世間果報,唯以大悲心而行的佈施,這才是大乘修行人應當修持的無量佈施。
譬如說,有人將自己的資具送給他人,其目的是為了讓他人回報一些錢財,自己甚至想得到更大的好處,這種發心和行為當然不能稱為善法,也不會有福德果報;同樣,若以有所求的發心而行施,這種佈施唯是卑劣施,不能稱之為大乘六度中的佈施善行。諸修學者,應切實注意,若要趨入大乘佈施法門,首先必須淨除自心煩惱生起大悲心,而後方可真實行持大乘的無量佈施。
壬三、(能修一切行之理由):
問曰:如果相續中有宿罪,自心無法清淨,那又怎麼能以清淨三門而修佈施等善法呢?
若昔所作惡,有亦成非有,
彼具善業者,無有不能辦。
如果菩薩已生起大悲菩提心,往昔所作罪惡縱然有一些,也會成為非有;彼等具有大善業力的菩薩,于利他善法無有不能成辦者。
菩薩在沒有入道前,作為無始漂泊於三界的眾生,他無疑也會有一些宿罪。這些罪業在沒有完全清淨前,必然會存於其心相續,因而菩薩雖然有利益一切有情的發心,而他的相續有罪業,又如何能行持三業清淨的佈施等善法呢?昔日所造罪業固然是有,但是菩薩通過發菩提心修菩薩行,積累了巨大福德,由此而滅除了粗猛的罪障,如《入菩薩行》中所言:“菩提心如劫末火,刹那能毀諸重罪。”因此這些罪業都會成為非有。修習大乘菩薩行者,以前因放逸產生的一些罪業習氣,現在依正知正念來防護,完全可以遠離,如同《親友書》中言:“先時離謹慎,後若改勤修,猶如雲翳除,良宵睹明月。孫陀羅難陀,央具理摩羅,達舍綺莫迦,翻惡皆成善。”如是勤修小乘正法尚有如此功效,若能精進修持大悲菩提心,更會如同明月離雲翳,使微弱罪業不能再作覆障,因自相續已具足菩提心的巨大福德智慧光芒故。
譬如說,稍許咸鹽存在於恒河之中時,不可能將河水變成鹹味;同樣在菩提心的大善根前,小小罪業無法轉變或毀壞善業力,菩提心如同太陽,一旦于自相續的虛空中升起,罪障黑暗再也無法存在而阻止善業的進行。月稱菩薩言:“如少鹹鹽水,不變恒河味,應知罪惡微,諸善極廣大。”因此應知大悲菩提心的巨大功德利益,若能真實生起,則能順利無難地克服罪障,圓滿諸善法。
壬四、(不希求獨自寂靜安樂之理由):
問曰:諸聖者菩薩如果已不隨業煩惱流轉生死,此時為何不入涅槃呢?
大勢心意者,此間亦無損,
故彼視三有,涅槃無差別。
心意具有隨順法性之大力者,住在世間亦不會有生死煩惱損害,因此他們視三有輪回與涅槃沒有差別。
大勢心意者指登地以上的聖者菩薩。聖者菩薩已證悟諸法本性,其心意已獲得勝義菩提心的妙力,這種力量是隨順事勢理的巨大力量,菩薩依此可以住於三有而不受生死煩惱損害,恒時自在度化眾生而不為任何痛苦煩惱所障礙,如《普賢行願品》中所說那樣:“猶如蓮華不著水,亦如日月不住空。”《大乘莊嚴經論》中也說:“觀法如知幻,觀生如入苑,若成若不成,惑苦皆無怖。”自心已得自在的菩薩,已證得大平等實相義,因而“智不住生死,悲不住涅槃”,雖已超越了生死,但在大悲心推動下,為了利益輪回中的父母眾生,他不會獨自趨入寂滅涅槃,而是長久住於世間,精勤饒益有情。雖住世間,菩薩也無生死煩惱,在其心境中三有輪回與涅槃實際上毫無差別,《三昧王經》中說:“以智知蘊空,不隨煩惱轉,名言中觀察,此世住涅槃。”菩薩以智慧了達五蘊皆空、輪涅平等,那時菩薩即能無礙地住於輪回,不斷地饒益苦惱眾生。
譬如說,一個母親有獨生子,孩子生病時,母親會日夜看護著,從不厭倦,也不計自己的苦樂。同樣,菩薩愛護三界一切眾生如同慈母愛獨子一樣,在眾生的輪回煩惱屙疾未愈之前,菩薩始終不會獨自趨入涅槃。月稱菩薩言:“具有十自在,彼等已了知,世間與涅槃,無有少差別。”菩薩具如是證悟智慧,所以在大悲催動下,完全能做到不希獨自寂滅之樂,而恒時住在世間饒益有情。
壬五、(能得殊勝身之理由):
問曰:菩薩獲得勝義菩提心後,為什麼能自在圓滿一切事業呢?
若誰一切時,從心自在生,
何因彼不成,一切世間主。
如果誰獲得了登地果位,就能于一切時中隨心自在而顯現,那麼他有什麼原因不能成為一切世間主呢?
菩薩生起了勝義菩提心後,由心得自在故,獲得了十種自在,即壽命自在、心自在、財自在、業自在、生自在、願自在、解自在、如意自在、智自在、法自在。一地至七地之間是相似的十種自在,八地至十地之間是真實的十種自在,最後獲得佛果時,是圓滿的十種自在。菩薩獲得了十種自在後,即能隨意顯化於世間,旋轉不可思議的度生法輪。以具備了如是的大自在威力故,菩薩還有什麼原因不成為圓滿利益一切眾生的世間主呢?一切世間主指如來果位,或者也可釋為世間轉輪聖王等尊主。菩薩有隨意受生自在等功德,在強烈大悲心催動下,他必然會以最有力的方式利益廣大眾生。對人天有情而言,有時菩薩以普通凡夫眾生的形相無法度化,或者無法廣大饒益引導他們,因而已得十力自在的菩薩,他自己雖無勤作分別,然而在有福緣的眾生前,會經常顯化為大法王、轉輪聖王或欲界色界的天王等,以殊勝身相引導有情。
譬如說,摩尼寶和如意樹,本身無有任何分別執著,但是依眾生的福報和祈求,它們會化現種種財寶衣食饒益有情。同樣,已得十種自在的菩薩,也是世間最為珍貴的如意寶,他們本身雖無勤作戲論,然而應不同眾生祈求,也可變現種種身相利益廣大有情。月稱菩薩言:“何人心清淨,具有福德力,此人以何因,隨意不利眾?”實無有任何因由也。
己三、(成立佛果是遍智的理由):
問曰:修菩薩行的果為什麼會是遍智呢?
世間亦現見,從勝出最勝,
故不思議力,應知亦定有。
世間人也能現量見到,從殊勝因即能出生最殊勝的果,因此由不可思議的菩薩福智妙力,應知不可思議的如來遍智力,也決定會有。
菩薩由發菩提心始,於三無數劫中積集無邊無際的福德智慧資糧,由此完全可以推知,其菩薩行的果——佛果一定會是遍智,這是一種無欺規律。一般世間凡夫也可現見,從勝因即能出生勝果,或者說世間萬事萬物中,殊勝之中有最殊勝之法。比如從人的種姓而言,最殊勝者有樂於寂靜善法的婆羅門,六道之安樂生處中有最殊勝的有頂天,眾多高山中有最高的須彌山王,賢善君王中最勝的為金輪聖王;同樣,于眾多修習善法的正士中,最殊勝者是遍智如來。如來於因地中,以三無數劫修廣大菩薩行,積集了不可思議的福德智慧資糧,由此勝因即能生出殊勝的遍智果。菩薩于初地時,能于刹那任運見百佛刹,知過去百劫與未來百劫之事,同時思擇百種法門等具十二類功德;而至二地時,菩薩功德增上為千數,至三地時,增上為十萬數……如是層層增上,至佛位時,智慧功德最為圓滿,成為一切智智,智慧無礙遍照一切所知法。依此推理,即能決定了知菩薩行的圓滿果位是遍智。
有些外道說:佛陀(有法)非遍智(立宗),是士夫故(因),如趨入各道之人(喻)。這種推理不能成立,以因明推理觀察,其諍依有法(佛陀)與所立法(非遍智)是一體還是異體?若是一體,則不能成立所諍事與所立法,因二者一體,就象瓶子不能成為瓶子的差別法,也即不能說瓶子不是瓶子。若有法與立宗二者異體,那也不合道理,因二者是不同異體法,就象瓶子與柱子,如果推證瓶子非柱子,這種說法毫無意義。從另一方法觀察,外道以“是士夫故”的因,想成立其立宗,那麼非遍智與士夫是一體還是異體呢?是一體即不能成立為因;是異體,則宗與因毫無關係,如是也無法成立其推理。再以同等理破析,按外道宗所言推理,我們也可回擊:汝吠陀宗所立聲為常有是非量,以聲故,如瘋狂者之聲。因為外道在前面所立“佛陀非遍智”之推理,沒有分開總體與別體,於此也以同等理回駁,以破壞其“聲為常”之宗。再舉一例,也可說:汝等外道非婆羅門,有手故,如捕魚人。如果外道不承認這種推理,那麼其“佛陀非遍智,是士夫故”,自然也不能成立。如是錯誤的邏輯推理,存在於許多人的相續中,諸對上師三寶疑惑不生信心者,往往是以這類似是而非的推理所致。因此諸人應力察相續中的謬誤,而反復思維這些妙法,以因明推理建立從勝出最勝,佛陀是遍智,三寶是究竟皈依處等信心。
譬如說,昔日有一比丘到某地去看自己的上師,途中住宿於一貧窮的施主家,當時那位施主虔誠地將家中唯一的一瓶酥油供養,塗抹於比丘腳上(按古印度習慣,比丘外出皆是赤腳,腳掌皮膚容易開裂受傷等,故有以油敷足的習慣)。第二天,本地國王知道了這位比丘的到來,對他生起信心而想供養,比丘即吩咐國王以一百瓶香油送給了那位施主。施主以誠心供養一瓶油的福德,即產生了得到一百瓶油的現世果報,更況大菩薩有三無數劫的大福慧資糧,以此有何理由不能產生不可思議的如來遍智力之果呢?或者可理解,窮人與國王都要恭敬比丘,可見比丘的殊勝;而比丘也要恭敬比自己更為殊勝的上師,其上師也有其供養頂禮處,如是有一層層福德更為殊勝者,最頂點之勝者即是佛陀。月稱菩薩言:“本非現量境,亦以現量知,不應說無此,勝中最勝故。”佛陀是遍智,本來不是一般人的現量境,然而仍可以用現量來成立,所以不應說無有勝中最勝處的遍智佛陀。
己四、(劣慧小乘怖畏大乘的原因):
問曰:為什麼小乘行者都畏懼大乘法,而不敬信修習大乘菩提道呢?
如是甚深法,愚夫生恐懼,
如是劣根者,怖最稀有法。
猶如對如是甚深法義,愚夫會生起恐懼,同樣勝解根器低劣者,會怖畏最極稀有深廣的大乘妙法。
有許多士夫怖畏大乘深法,是因他們的勝解根器下劣。此處所言的甚深法,可理解為甚深緣起空性法;而最稀有法,指廣大甚深的六度萬行,即難舍能舍、難行能行的大乘菩薩所行持之法,與佛陀深廣不可測度的智慧功德。世間愚夫,他們愚昧無知實執深厚,心量智慧狹窄,一旦聽聞到能作所作皆為緣起無自性的空性法門,如五蘊皆空,內無眼耳等六根,外無色聲等六塵的這些法語時,他們無法接受,甚而生起恐懼之心。同樣道理,有些人根基十分鈍劣,他們恒時執持自己卑劣的境界,即使已入佛道,他們對最極稀有的深廣大乘正法及佛陀不可思議的智慧功德境,也會生起畏懼之心。如對大乘菩薩所修的六度萬行,三無數劫積資度生的難行,佛陀的四無畏、十八不共法等功德,劣慧者聽後,以凡情或小乘行人之證境去測度衡量,結果不但不生信心,反而視為可怖之處,難以接受。
譬如說,昔日有國王名叫身聖,有一次他去野外遊覽,偶爾見到一名獸行外道與野獸作不淨行,由此而認為修行人都是不如法的下劣者。而且從此之後,他對佛教沙門也生起了邪見,認為外道苦行者雖百般苦行尚會如是貪欲深重,而佛教修行人一點也不苦行,天天衣食無缺過著優裕的生活,他們的行為肯定不會如法。他擔心這些沙門進皇宮與王妃有染,於是下令沙門一律不准進皇宮王城。這其實是他愚昧無知,不知內道與外道有根本差別,獸行外道是秉持邪見而行邪法的外道,內道是依循人天導師釋迦牟尼佛所指引的解脫正法而行,而身聖國王因愚癡不解,以自己的狹隘卑劣之見,對合理正法也生起了恐怖心。同樣,愚劣少慧者,因自己執持著低劣見解,對最極稀有甚深的妙法也會生起畏懼,月稱菩薩說:“廣大甚深法,多從大乘說,愚癡劣根者,對此生恐懼。此法非愚者,劣者之行境,佛說此深法,乃佛佛子境。”故欲悟入甚深廣大法義者,當依教奉行大悲菩提心要之法。
第五品釋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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